野泳（二）少女浴溪
一九六五年九月,我与同学们上山下乡,从广州市来到了始兴县司前农场,成为一个农垦工人。由于有相同的经历与共同的爱好,我们这群“水鸭子”看到水就想着要找到一处,能让我们下去打上几个跟斗的地方。在司前街刘屋大围时,我观察到流经司前街后面的清化河，清澈可爱游鱼可数,水流浅而急。河水流到了森工站后变深了,但水流更湍急都不是游泳的好地方。再沿河而下到约五公里处,河水在一个深潭拐了个弯,此水潭深不见底三面怪石嶙峋,而从水潭底下还不时翻起阵阵旋涡来,如此凶险之地绝不是游泳的好地方。
我们到司前不久已经是深秋季节了,地处粤北大山里的司前,河水寒冷刺骨。我们只能到李屋温泉池里泡温泉浴算了。然而,人们认为最安全的地方,不一定就是可以高枕无忧的地方。一天,我们几个男生入乡随俗,学着当地人全身赤条条的,在温泉池中坐着或躺着,就象往锅里下了黄、黑、白三色水饺子一样。开始时感到舒服极了,谁知温泉也欺生,二十分钟过后我们几个不约而同地感觉到：头晕眼花、视觉模糊、昏昏欲睡。便马上相互呼唤着、搀扶着爬上池边的水泥台阶上。平平地躺下,双目紧闭，静静地调节着呼吸,就这样我们调息了约半小时才回过神来。然而,还有更恐怖的在后头：我们其中一人发现自己全身皮肤红肿而红中带透亮,众人仔细分析是皮肤过敏,他一身皮疹瘙痒难忍！而我和其他几个人也感到浑身上下痒痒的。也许,这是我们初到大山里来,还未拜见贵地的“山神爷爷”的缘故吧。此时“山神爷爷”主动地前来给我们打一个招呼、开一个玩笑,让我们知道要尊重“山神爷爷”。
不久农场进入江草,我们“水鸭子”又到处找能在水面打跟斗的地方。江草河只是清化河的一条小支流,平时水流又浅又细,只能称之为溪。然而我们却有惊人的发现：从陈洞飞流而下的数级瀑布中,每一级瀑布的下面都有一个深水潭,瀑布越高其水潭就越深、水面面积也越宽。最后那个水潭的水面面积就有一个标准游池的三分之一大。只要不是在山洪季节,从瀑布飞流而下的水帘冲到水潭中,只会泛起小小的涡流，而在水潭的边沿沐浴与游泳都是安全的。如果某人水性极好,能勇敢地游到“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水帘下,接受天上来之水的猛烈冲击,就能享受到不同于江河湖海环境中水的洗礼,其实“山神爷爷”对我们不薄。
当时我在一队,瀑布水潭近在二、四队。当我发现此风水宝地时,二、四队的“水鸭子”早已“近潭少年先得浴”了。听说他们推行单双号,实行分男女单双日制,隔一天就能沐浴于瀑布深潭中,真让我羡慕极了。我只有拉着二、四队男生们的“衫尾”去分享受大自然的恩赐。后来,其女生们突然不到水潭里沐浴了,是游泳安全出了问题？不是。传闻：有一天,三、五成群的女生又到水潭里来戏水,正玩得高兴,其中一人眼尖,发现岸上树丛枝杈叶片间,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们！她们便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离去,再也不回来了。我想：这不一定是件坏事。我们可以展开想象的翅膀：疑似九天之上的七仙女下凡,来到人间山水间,玩累了找一处风景秀丽的林间溪流沐浴,而又恰逢遇上牛郎……《牛郎织女》是一个美丽的故事。我们也可以让想象回到凡间：在广州西郊泳场里,泳池中戏水的少女们,不是将岸上观看的男士们视为透明的么！而且,水潭边岸上那双眼睛,是牛眼还是人眼,还未彻底弄清楚呢。白白地浪费了少女浴溪的享受。……然而,我却遇到一次近在咫尺的少女浴溪的“艳遇”。
夏日炎炎的一天,我独自一人正往车八岭、瑶民大队方向赶路,到农场内山连队探望农友。中午时分，太阳就象挂在我头上三尺处,耀眼的阳光刺得人双眼发花,酷热中我不断地加快在小路上的步伐,好不容易才发现小路的前方：左边紧贴着有一条较深较宽的溪流,而溪水的那边是一片高大的树林,其树荫笼罩着小路与溪流。我便匆匆地沿小路一阵疾走,来到了树荫下。待喘过气来时眼睛也开始适应阴暗的环境，咦！溪流水面上怎么会飘浮着几个黑漆漆圆滚滚的东西？再定眼一看：哇，是人头！还有笑脸在其上。原来是当地的几位少女正坐在溪水中沐浴,她们把乌黑的长发高高地盘卷在头顶上,清澈的溪水恰好漫到她们葱白般的颈部。山里的泉水能养颜,她们皎洁的白里透红的脸正朝着我,看着我尴尬的样子,她们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当我的目光与她们的目光相碰撞时,我感到有些炫目。在此环境下的“艳遇”我完全处于被动状态中,让人有一种被邀而轻轻地飘起,将要升上仙界之感觉。这与在广州西郊游泳场中看女孩子们戏水的感觉,真是“仙凡之别”！
故事写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如果还有人问：“以后又怎么样了？”我只能将“魂”从仙界拉回到凡间来……当时,我记起范九副场长的教导：“始兴县属客家地,而农场又靠近瑶民大队,瑶族少女都有结伴到溪中沐浴的习惯。如果遇到此种情况,你们不能往后退,也不能停下来,不能绕路走,更不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否则,会当作你在非礼她们！要与平常一样照旧走向自己的路。”其实,当我未发现她们存在的时候,已经停止了脚步。而我冷不防地发现她们之前,她们那几双明亮的眼睛一定已经紧紧地盯着我。现在我与她们近在咫尺,不能盯着她们,却又不能不看她们！当我脚步浮浮地从她们身边走过时,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整个脸部与颈部都是火辣辣的。如此的“艳遇”可不是一件轻松快乐的事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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