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仔”不见了,看牛班的人向王苏队长汇报,它是被“大霸王”追杀,落荒而逃往深山去了。大霸王是陈洞的牛王,身材彪悍,灰黑色的皮肤上披着金色的毛,长有一对灰黑色的、线条优雅的大角,英俊、威武,它有熟练的耕作技能,不用人很费劲它都能在田间准确地走位,驶牛佬都爱用它,所有的公牛都怕它,不知怎么搞的,它最敌视黑仔。黑仔浑身漆黑,皮黑、毛黑;角也黑,身长,个子偏矮,腰有点儿堕,但肌肉结实,一对不小的大角尖利而有力,它也是一条耕作的好把式,只是长相不如大霸王好看,由于长期受欺压而产生的屈辱反射,更使它增添几分走路都要绕道的贼相。
由于天色已晚,王苏派我第二天去寻牛,我当时认为:如果牛走得不远,一个人去完全可以完成,但不知要走多远才可以找到,一个人去就有点难度了,要求王苏多派一人好相互照应,经王苏同意,我选了陈洞公认“又老实,又不哉薯”的“三毛”作伴。(老实人这个称号不是瞎说的,当年,人称的老实人:一队有黄伯、立谟;二、四队有李煌、震叔;陈洞就非三毛莫属了,哉不哉薯先别论。)三毛是我的“自家人”老乡,又是我的学长,在学校时足球、游泳、田径……样样拔尖,无所不能,有云当年十五中不识三毛的人好打极都有限,不过老实说,我那时真不知十五中有个三毛,林湘、棉歌倒还认得,原因可能是我很少参加体育运动吧。
早饭后,我和三毛挂上柴刀带着牛绳,向着黑仔昨日逃窜的方向寻牛去了,一路上,两人轻声地说话,因为我们要不断地观察、傾听沿路四下的风吹草动,以察牛的踪迹。走了近一小时,有点累,眼前路旁的小溪对面有一大片茅草地,茂盛,嫩绿得堪比人工种植的“象草”,我俩估计黑仔有可能在此留连,于是决定先就地休息一下,然后过溪进入茅草地找找。我卷我的大烟,三毛不抽烟,两人从家乡的风土人情聊到十五中;从十五中讲到农场;从司前街侃到江草;从山下说到山上……无所不谈,毕竟是比我年长、多读了三年“高中”的书,其所言如雷贯耳,首先,他高度评价了我选他作寻牛伴是一明智的选择,接着他给我讲述了很多为人处事的知识、道理,该如何踏踏实实地工作,同时也不无自豪地受用着老实人的美誉,凭良心说,三毛真算得是良兄;益友;好乡亲!
时间已过了很久,该继续去找牛了,忽然茅草地传来“沙、沙”的响声,继而见黑仔吃得肚皮浑园,施施然地从草林中出来水溪喝水来了。两人大喜,马上过去给牛栓上鼻绳,然后我们也施施然地赶着牛回队去了,归途中,三毛提示我:回去不要告诉王苏牛是在那里找到的,更不要说很容易找到,反正我们俩能把它找回来就是了,黑仔有出走癖,那片茅草地是它的必到的福地,只有我俩知道,以后寻黑仔的优差是我俩的专利。果然,后来黑仔频频的出走,我俩屡试不爽的守溪待牛,很是受用。所以我要说三毛又老实,又不哉薯不是没有根据的。
有一天早上,我们看牛佬按习惯先把牛从牛栏牵出,分别栓在附近的树干上,待清干净牛栏才把它们带去放牧。突然,大霸王挣脱牛绳杀气腾腾地向黑仔扑来,黑仔一时无法挣脱牛绳,不可逃循,唯有哀号着拼死抵抗,一场恶斗就这样展开了,(此时栓黑仔的牛绳也断了)两头牛头牴着头,角错着角,四只眼睛血红,瞪得很大,很大,鼻孔喷射着血沫,四条前脚刨出四道没膝深的壕沟,如雷的气喘声,粗钝的牛角格斗声惊心动魄,——队长王苏也无法制止。忽然,大霸王前脚一缩,转身就逃,人们好不容易才把乘胜追击的黑仔截住,人们惊异大霸王竟然会败下阵来,赞叹黑仔先死而后生的英勇气概。从此以后,黑仔成了陈洞的牛王,再也不用出走了,我和三毛去寻牛的优差也没有了!
后记:大霸王的左耳根与角之间被戳穿一个鳮蛋般大的深洞,后来还长了“蛆”,整头牛都掉了魂,落了形。幸好在“昌记”精心的照料,天天早晚为它挑蛆,用花生油拌“锅捞”给它涂抹伤口,才慢慢痊愈了,不过已威风不再,成了“大罢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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