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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马头(一)同煲

文章来源:创作  作者:清化佬  提供者:清化佬  日期:2012/4/24  察看次数:1103

 

     一九六七年秋,司前农场进入全面逍遥时期。文化大革命早期怀疑一切的思潮泛滥成灾,全国“第一把手靠边站”也使我农场陷入无政府主义状态,我们广州知青大部分人员都回广州市,到沙面的《广东省农垦厅》或别处“抓革命”去了。场内各连队、食堂、生产已是人去楼空。

     我与几位农友回农场后,先要解决生存问题。自己动手:种菜、打柴、翕xi(合)米落镬,同捞同煲。之后,回场的人员逐渐增多,可能是我们煲主卓×亲和力较强吧,在一切都“冇王管”的一片大好形势下,我煲居然发展到十几个人。马头就是我的“同煲兄弟”。一天,我煲几个男生又要上山打柴,我招呼刚入伙的煲友阿×一齐前往。想不到他说:“我的手不干粗活。上山下乡时老师讲,我的十个手指尖非常柔软而富有弹性,是练小提琴的好手。”当时我真觉得他太书生气了!当了知青,来到了山旮旯,而且现在到处乱哄哄的,有煲“埋位”已经算是有缘份了,还做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提琴美梦。我正要“点醒”他时,马头跑回来不由分说地用双手推着我走,去跟上众人。并对我说:“他那份柴火加在我身上就是了”。

     逍遥的日子过得很无奈也很无聊。一天,新入伙的同煲金牙建议:来一个炖鸡宴。得到早就“糠”得眼睛发绿的全体同煲兄弟响应。便分头到附近村里买来了几只大小不等的家鸡、野鸡。立刻烧水、劏鸡、斩件。又找来了两只大铁镬,在其内排满饭兜(盘),每盘装入大件鸡块、注水、加盖、升火,约一小时后大功告成。制签,抽签,迫不及待地揭开镬盖,真是满屋飘香!各人按自己的抽到的签号,兴高采烈地拿到属于自己的一大盘炖鸡。也不记得是谁早有“预谋”,从床下取出两瓶散装白酒来。天大地大,我们能在最后的容身之地——司农二、四的宿舍里能有如此一宴,真是不幸人生中之一大乐事。一个个患难兄弟、一盘盘美味炖鸡、一阵阵欢声笑语,我们的炖鸡宴隆重开始了。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在酒精的不断催化下,炖鸡宴却在令人撕心裂肺的撞击墙声中,有人强忍泪水、有人泪流满面,凄凄惨惨地收场!

     最先是马头,开始时还兴致勃勃,之后就不言不语,独自一人饮闷酒。再后就大口大口地狂灌,谁也拦不住。只见他坐在垒起的三块泥砖上,面朝墙,弯着身,屈着膝,左手掌遮脸,头靠在墙壁上。正努力把上下起伏幅度越来越大的胸膛抽缩,泪水从左手掌指间中不断涌出,还强忍着将哭泣声压到最低。快控制不了时,右手紧握拳头猛力撞击墙壁。“拍!”一下。“拍!”又一下。每一次撞击都击在我们的心上……“拍!拍!”接着又是两下。撞击!终于震裂了我们每人埋藏得很深很深的创伤——心又在滴血。农友们在广州市都有一个温暖的家。中学毕业后,家中亲人们的支持,我们在1965年9月5日,听党的话上山下乡。然而文化大革命的到来:我们在广州的家有被“红卫兵”抄了家而家徒四壁的、有父母被关进“牛栏”的、有父母被挂着“黑牌”上下班的、有全家被遣返农村的、有亲人被投入牢房的、更有亲人自尽了的……因为我们父辈是知识分子。有文化就有罪吗?真的是“知识越多,就越反动”吗?父辈们是“臭老九”?那么我们就是狗崽子了?

     美味的鸡汤化成了茫然无助、悲痛欲绝的泪水,是酒精之过吗?泪,为父辈亲人们而流,也为我们自己而流。泪,就让它尽情地流淌吧!流干了可能会好受些。

题内之言:请邓裔端先生为本文选一幅《思想者》配上。谢谢!
   文章评论  (共 3 条评论)

    评论者: 泪水 评论时间:2012/4/25 16:29:59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要哭。


    评论者: 清化佬 评论时间:2012/4/24 12:11:26

   谢谢邓先生行动如此神速!所选的相片《思想者》非常合适,再次表示感谢。


    评论者: 肥仔 评论时间:2012/4/24 10:49:40

思前想后实难忘,上山下乡谁作倡。十年折腾知青泪,往事如斯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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