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初夏,“饥荒队”的编制中建立了“伐木班”:班长由副队长劳子兼任,成员有大比时、千秋佬、阿靓和我;“介木班”:成员有阿无、蛇佬、饶仔和肥佬方;“木工班”:成员有居叔、瘦骨、大头佬、何甜、还有二队自带工具来的作子,三个班统一由场部李寿华指挥。据说是春节前后农垦厅的罗耘夫副厅长几次来过农场视察,看到农场大部分知青仍然住在狭小的房屋睡太平铺的现状,表示很不满意,责令米场长尽快建好宿舍,要让毎一个人都有一套床——两件床板、两张桥凳,因此建立了这条床板生产流水线。
经过一番准备,伐木班人员装好了斧柄,磨利了斧头。有一天,场部派来了司前公社驻农场的干部黄远新,带领我们上山寻找近公路而且木材足够的作业点。我们从江草小学后面上山,很快就进入了密林,眼前出现了几棵很大的杨梅树,平生第一次认识杨梅树:墨绿色的茂密的树叶丛中红得发紫的果实满满地挂在其间,好看!壮观!诱人!劳子说:我们不是要找松树吗……?(当时司前公社只准我们伐松树)黄远新说:别忙,当下正是杨梅成熟时期,你们广州仔未见过更未吃过杨梅,所以先带你们来尝尝新鲜。其实我在广州是见过杨梅的,不过当年保鲜手段和运输条件落后,所见到的不是半生不熟而且很酸不甜的就是已发黑变了味的。
既来之,则安之,劳子“不情愿”地隌着我们吃起来但又不忘频频地催促着赶快去找松树。终于离开了这几棵杨梅树,我们又被带到另一片杨梅林……,不管劳子如何抗议,黄远新的理由是:这一棵更甜,我没有道理不带你们来……!如此转移了四、五次,始终我们找不到松树,却见识了鲜红色的、紫黑色的、奶黄色的以及半透明的(即白色)杨梅,而且一种“更比”一种甜。黄远新劝我们不要爬上树去摘,说在树下找刚掉下来的是最美味的,原来守株也可待梅呢。大比时吃得最起劲,浑身直冒冷汗也不愿意停口,更是一边吃一边如痴如醉地赞叹:“造物主真伟大啊!竟然造出杨梅此等好东西来!如果这些树是属于我的,我一定买几吨(榴花牌)白砂糖埋在树下,让它来年的杨梅长得更甜……”
时间转眼间过十一点了,该收工了,下山的一路上,劳子不绝地抱怨我们今天上午不务正业,不仅浪费了半天的革命工作时间,而且还耽误了生产进度,我们这些既得利益者也假惺惺地附和着他,只有黄远新的脸上不时透出一点坏笑,引得我们也不时暗暗发笑。
肚子很饿了,但一点也不累,我到食堂盛了一大兜饭欲饱填饥肠,可是却一口也吃不下去,我那过敏的牙质使我连轻轻的咀嚼也酸痠无比,从此再也不敢喜好杨梅了,心中只留下几十年的美好回忆。听说有人见过江草人吃杨梅是囫囵吞枣般呑下去的,一则牙齿不会酸痠,二则可以饱肚,看来此法对我颇合适,可我从未敢一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