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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方(十四)为了食——百毒不侵

文章来源:zhongjiansui的博客  作者:光华轮人  提供者:dengyiduan  日期:2013/2/7  察看次数:3063

    大旺农场比一般的农场多了一项工作内容——消灭血吸虫病。所以在农场的机构中有血防站,每个作业区都有血防组织,领导着每个生产队的若干名血防工作人员。由于司前农场的人比人家晚来了一年,所以司农人没有血防工作人员。每天,他们衣着整齐、穿鞋踏袜、头戴珠江农场买来的虾公帽、手持一根尺把长的棍子,在草塘,每人相隔几十米,蹲下来在地上画一个一尺见方的框框,然后用棍子把框框内的坭土挖呀、翻呀、拨呀、找寻有没有血吸虫的中间宿主——钉螺,如果有,又是活体的还是死的,要统计下来。翻完一框又前进几十米又画一框,周而复始,这工作叫查螺。那时候我真羡慕他们的工作,虽然同样要在烈日下流大汗,但毕竟不用衣衫褴褛地拿蔗刀、举锄头、出大力。后来才知道,他们有一项危险的工作,就是要戴帽、眼镜、口罩、胶手套,着水靴,全身皮肤不外露,不管寒暑地在草塘撒杀钉螺的毒药——《五氯氛钠》,这种粉红色的、木刨花状的毒药刺眼、刺鼻、而且可由皮肤使人中毒,据说在我们到来前就有一佛山仔为此不慎丧了命。
    每年五、六月,汛期到来,三水——三条大江洪流争道,堤围往往满盈欲溃,河东负有保护广州、佛山及珠三角之重责,堤坝是要誓死保护的;处于河西的大旺草塘本身就有分洪的功能,内涝只能任其泛滥了。此时的草塘有如“八百里洞庭”般壮观,我们住的山岗都变成一个个小岛。田里不能作业,队长只有安排人们打柴草、种木薯……任务不多,挺悠闲的,草塘里的蛇、鼠也躲上山来,成为我们每天寻美食的猎杀对象。但是血防小组的人员并不悠闲,他们每天都要用小木船载着毒药划出水面撒放,毒药撒到处,水面顿时鱼儿翻滚,早有准备的船夫及时用长柄的网兜把鱼捞起来,中午和傍晚,我们总是热情地等待鱼满仓的小船归来,渔夫慷慨地任由我们挑选——无偿的,敢吃就尽管拿。敢吃的人认为:鱼儿刚死、中毒不深,多冲洗几次就可以了,鱼的品种很多,有生鱼、鲫鱼、鲤鱼、鲇鱼、草鱼……又大条、又肥,可视品种烹制各种美食,那时我们攴攴有鱼食,只是食油少了点,味道比现在市场卖的鱼要甜美,另外带有一点杏仁的香味——可能是毒药味,也有人觉得多吃了有“热气”的感觉。
     我们生产队的晒场建在粮仓与宿舍之间,成了家的职工都住在前几幢,平时是人、狗、鸡、鸭的活动场地,到了收割季节,这里当然是要用来晒稻谷啦。有一年夏收,晒场上摊满了稻谷,各家各户的鳮、鸭比平时队长召集职工开工、开会都来得快、来得齐,人们怎样驱赶都无法克服这大餐对它们的诱惑。一天晚上,队长向全队职工宣布:夏收其间任何人都不准放鳮、鸭,晒场周围已经撒下了拌了《磷化锌》—毒鼠药的稻谷,一切后果各人自负。岂料第二天,谋叔家一大窝将要下蛋的小母鸡就中了招。午饭前,谋叔来找我和昌记,陈述了事件的经过,征询我们是否去参加他的“毒鳮宴”,乖乖!有鸡食!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我们当下就义不容辞地赴他的毒鳮宴,谋叔家门前的瓜棚下,小饭桌上两个22公分的饭兜盛满了鳮块,据说锅里还有,热气腾腾、金黄油亮、香气扑鼻,三个人吃呀!喝呀!美不可言,那时候的鳮味道之好今天已很难寻觅了,真感谢队长的《磷化锌》,但不知谋叔有何滋味!
    农业耕作总离不开要用农药杀虫,农场比农村财力大,往往用上档次较高的,有一种德国进口的《1605》用一个制作美观的铝罐包装,银光闪闪,容积1000毫升,样子和今天我们出门装茶水的水罐一样,很多人都想得到一个用来装东西,由于此药浓度高、毒性剧,所以规定要由“可靠”的专人保管,用时由其亲自稀释了才交给使用人,当然,用完药液后的空罐是保管人处置了。就在那次应付张春桥来视察的草塘大会战中,我遇到张保田(另一个作业区的主任),他的腰间竟然就挂着这样“一罐1605”,并乐呵呵地向我炫耀他的宝贝酒罐,我指着罐子上唯一的两个汉字《剧毒》——专门进口中国的,问他如何处理,他说用清水反反复复地冲洗,直到嗅不到药味就可以了。
    几十年来,我就是这样:呼吸着毒气、淌着毒水、吃着毒物活着过来的。今天,传媒中频频地惊呼这毒那毒时总觉得是见怪不怪了,活在这个星球,当的是人类,认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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