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叶一枝花（下）

    人们对中草药的评价是：“懂得的是宝，不懂的是草”。一个“懂”字却大有学问，前面说的辽刁竹，广府人就有“有咗辽刁竹，唔怕蛇入屋”之说。此话有人理解为：屋里有草药辽刁竹的存在，毒蛇就不会进入此屋了。也有人理解为：在屋内万一被毒蛇咬伤了，也不用害怕，有草药辽刁竹马上可以医治。但如果真的被毒蛇咬了，如何抢救？又怎样用药？那就不得而知了。我获得七叶一枝花时却没有多想，只觉得有了个“护身符”似的，再也不用惧怕毒蛇了。然而冥冥之中，上天跟我开了个小玩笑，却差点要了我的命。

    也许，大家都阅读过光华轮人的大作——《讲旧史（一）战马蜂》，文章真实、生动、写得很精彩。本人就是文章中那个“嚎叫”的清化佬。而dengyiduan在文章之后求证此事时，也询问我多次，在越洋电话里未能将细节交代清楚，现在补充如下；

    我们被马蜂袭击，伍小玲帮黄小明处理好伤口后又马不停蹄地到“光华轮”来找我，我这个“大头虾”用手摸摸头顶说：“冇事”。她非要看我头上的伤口不可，说：“要拔掉毒蜂遗留下的毒针”。她仔细检查我头顶伤口附近的每一根头发后又问：“感觉怎样？”我回答：“真的冇事！”她说：“有事一定要再找我”， 就匆匆忙忙地往女生宿舍走去。

    夜幕降临，我感觉一切正常，就爬上我仨（我、阿龄、劳子）特意建造的齐眉高的架子平铺上休息。躺在床上时才感到被毒蜂针蛰的伤口附近头皮开始发麻，并且发麻面积在不断地扩大，很快整个头皮已经没有知觉了。而脸部却是火辣辣的。在男生宿舍里找不到镜子，我只能用手不停地摸着已经肿起来的火辣辣的脸部，摸索着、推测着蜂毒在身上不断扩散的进展趋向。初时我想被毒性最大的钻地蜂（巢筑在地下的大马蜂）蛰中头顶部分，脸部会肿成烧猪头一样是预料之中的事，所以也不在意。正睡得迷迷糊糊时似有一双大手用力地紧抓着我的脖子和咽喉，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心里发慌。我猛然惊醒过来，马上用手摸摸颈部，发现整个脖子也火辣辣的肿了起来。大事不好！我只有推醒同铺的阿龄，阿龄又叫来了值夜班的阿崩（当时是工宣队进场后搞‘深挖埋藏得更深的阶级敌人’运动正浓，农场各连队都安排有人值夜班），紧接着伍小玲也来了。待她检查时，发现我红肿部分已经开始向胸部蔓延。她非常自责地说：“当时黄小明被毒蜂蛰了两针，舌头发麻僵硬得说不出话来，症状非常严重。而清化佬只受一针而又无不良症状，所以将卫生室仅有的两剂蛇药都用在她身上了……”蒙蒙胧胧之中我听到蛇药——天啊！原来蛇药可以治蜂毒。我有蛇药——七叶一枝花！阿龄很快就帮我找到了那块干硬得像石头一样的七叶一枝花的地下茎。我蒙蒙胧胧地又进入半昏迷半睡眠状态。

    有人说通往天堂的路是越走越亮堂的，怎么我眼前只有漆黑一片？那双大手又来抓住我的咽喉了，滚开！你这个讨厌的东西。寂静，长时间的死一般的寂静。现在好像有一丝声音了，是农友们的说话声。又好像有一线亮光了，是农友们的手电筒光。我被农友推醒时只见伍小玲一手拿着装有药液的瓷碗，另一只手拿着电筒。原来前段时间，她到连队厨房里取食用醋泡磨七叶一枝花。马上，我的头部、脸部、颈部、胸部都涂上了醋液与七叶一枝花研磨成粉末的稀浆状物。待全部涂了一遍后，火辣辣的红肿处已经蔓延到胸的中部位置了。

    我仰卧在床上。不久，原来火辣辣处开始感到有一点凉意，同时像有许多小蚂蚁在上面轻轻地咬，痒痒的。我不知不觉又睡着了，在似梦非梦中有手电筒光在闪动，“怎样了？” “睡着了。”那是伍小玲与阿龄和劳子轻轻的说话声。整夜，农友们关切的声音不时在我耳边响起，那双夺命的大手就真的滚蛋了。我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却发现伍小玲正在我仨齐眉高的架子床边注视着我。谢谢你！伍医生。今次真的是：“冇事！一天都光晒！”

    要感谢的还有曾在我身边守护我的阿龄、阿崩、劳子……等农友（由于当时本人己经神智不清，未能一一记住），他们就像天使一样呵护着我。当然也要感谢为民除害，大战马蜂窝的十几位勇士：水杨梅、美国佬、阿棍、W、老朱、lun（弯卷）毛、阿德、阿崩……（如果发现有错漏，请指正。）要感谢的还有许许多多农友，如及时提供食用醋的在厨房工作的农友……等等。其实，我们司农人是一个整体，常以群像的形式出现在世界（网络）上。

    感谢关心我、支持我、在危难中拉我一把的司农人。在此借用“天体之王”孔卡（conca）的一句话：“无论我身在何方，你们都在我心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