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松香厂木箱车间干的是机械木工,而具体岗位并不固定。早上开工,工友们一起扛大木、断木,为跑车园锯备好一整天鎅板用木头,然后回到各个岗位上。由于人少岗位多,要将原木加工成松香箱,需要我们不断地变换工作岗位。开始我认为扛大木是最苦最危险的工作,其实不然:随着八个人的主杠、副杠、“牵牛”(连接主副杠的绳索环)都准备好后,众人齐声叫:“项肩!”大家将原来弓着腰的身体挺直,众人把尾径约30cm(公分)长4m(米)的松木慢慢扛起。每个人都站稳后,又一声:“齐脚!”才将巨木一步一步地往前移动。此时其声音是雄壮的,其场面是壮观的。但是如果有一人未“项肩”或“齐脚”,众人就要停下来等候,这种辅助工时长的强体力劳动不算最苦。说它不是最危险:从事机械木工的人在鎅木时有被木头打伤成植物人的(当时的县木器厂)、有手指被鎅断的(当时的县松香厂)、农友凌禄兴在司前农场鎅木厂时也失去了三个手指,而极少有人在鎅木厂扛木头时受伤的。后来,我才知道木箱车间最苦最危险的工作是什么。
一不留神,我们到松香己有三、四年了,粤北的冬天还是那么寒冷。一天,众人在露天场地扛完木头后,回到砖柱木瓦结构的车间内围着一只大火盆烤火驱寒闲聊:(车间常用普通话、客家话、广州话相互交流,此段试用三种话叙述。)
一人说:“广州仔,为什么还未结婚?我介绍一个给你!”
另一个说:“是啊!是啊!长得圆圆润润,喜欢穿花衣裳,名字叫朱兰友。”(猪栏有)
众人哈哈大笑,当然也包括我这个广州仔。
“冇厘正经!”
“好,我介绍一个给你!刁家大小姐,开饭店,家境好,名字叫刁一梅。”(端菜给客人时往自己嘴里‘刁一枚’)
众人又一次哈哈大笑,我觉得自己已经融入了他们中间,同时也被他们的民间幽默语言所吸引,电影《刘三姐》也不过如此。
“要帮人,就讲正经的。”
“叹,女仔难找,丈人佬也难找!他们盯着的是三件宝。”
“医生、司机、猪肉佬。”
“那,女仔自己要什么?”
“党员兼支委,唔管靓仔唔靓仔。”
众人再次哈哈大笑。慢慢地我觉得今次闲聊内容出奇地集中,就到外围找独自一人用小炉烤火的黄金源师傅请教。他不紧不慢地说:“你们金榜题名了。”“在那里?”“公告栏”。
一不留神就被金榜题名了?我立即往厂大门的公告栏跑去(我们都在厂内居住,上下班不经厂大门)。天下着米粒状的冰粒细雨,拐一个弯就看见迎面公告栏贴着一大幅棕红色的《光荣榜》,在其上我飞快地找到了工业系统,再找到了松香厂:“张伟晔、黄永安、张鹤龄、邓裔端”四人榜上有名!真让人不可思议、热血沸腾。再看下去最后是县政府。太奇怪了!为什么我们会上了县府公告的“光荣榜”呢?不行,再从头看起。在大大的“光荣榜”三个字前面我发现有一行小字“……晚婚模范……”哈哈!原来我们上的是光棍“光荣榜”!(完) [待(六)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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