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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的始兴世伯(七)古竹松涛声

文章来源:创作  作者:清化佬  提供者:清化佬  日期:2015/5/8  察看次数:1493

   我们往花盘走,在近乎无路可走的阴森丛林中绕来绕去,我早已辨不出东南西北了。黄昏时分我们来到了一条小道上,肖光汉对我说:“你在这里等候一下”。不久,他买了几包东西回来说是给老人、小孩的糖果饼干,也就是说花盘终于到了。我高兴之余感到有一丝的不安,不安的是他家并不富裕,家中有七、八个人吃饭。而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东西应该由我来买才对。沿着石壁旁边的小路,我们进入了依山壁而建的一个小山村,来到肖光汉朋友的家中时己是万(几)家灯火了。吃晚饭时不断地有村民来访,请我们明天到他家吃饭,小屋子里容不下几个人,有许多人陪着坐坐就离开了,他们有意空出位置来,让更多的乡亲能陪我们聊上几句。我有“生床”睡不着的习惯,“龙床不如狗窦(窝)”常挂在嘴边。然而,这次“睡百家床”的第一家,睡得格外香甜。

   花盘是肖光汉的“老根据地”,乡亲们对我们很热情,三、四天来工作开展得非常顺利。于是,我们决定到古竹去开辟“新根据地”。经过四、五小时的跋山涉水后,我们来到了古竹,四处寻找却找不到要找的人。在古竹闷闷不乐地过了两天,肖光汉问我:“敢进深山吗?”因为,古竹主管副业的生产队长在深山,留家的几个队委正在为不能按期交付一批板材而发愁,无意中冷落了我们。我想农场的陈洞算是深山吧?就说:“敢!”第二天,我们进深山,在原始森林中走了近五小时的路程,才在一个山坳里找到副业队长。肖光汉拍着我的肩膀对队长说:“我替你带来了大师傅,他姓张。”我想:“一个跟班的,怎么一下子就成大师傅了?”但出于礼貌还是与队长握手问好。队长非常高兴带着我们往山厂边走边介绍说:“春节过后,年前请的大师傅迟迟未到,现在山厂里机械设备运转一切正常,就是鎅不出板来。”我这个“大师傅”来到鎅木厂时,受到众人的夹道欢迎(山厂门本来就很窄,不夹道也难)。我要求他们开机操作,果然如队长说的一样。我叫停机后问:“圆锯片是新购的吗?”队长答:“是,是的!是我亲手新买回来的。是次品?”我安慰他说:“不是,让我试试吧。”就让人将圆锯片卸下来。

   我慢悠悠地摆弄着圆锯片,不是在故弄玄虚,而是在衡量着该不该冒这个风险。我们司农五人初到松香厂木箱车间时,好学动手能力强是我们知青的优点。在没有专门师傅带领(当时我们是二级工,就是学徒工也没有人带。)又没有上任何技术培训课的情况下,就进行生产操作(政治学习天天上),我们只能“从战争中学习战争”,更准确地说是从事故中学习事故。邓裔端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有一次他一人在操作跑车圆锯鎅板时,高速旋转的大圆锯偶然晃动了一下,就将一块己经鎅出的木板倒勾回来,向他迎面打来,飞出了二、三十米远,2.5米高的围墙之外。我在木箱车间工作三年后,才知道最危险的岗位是在鎅大木的机头。不论是跑车送木的圆锯,还是手工送木的圆锯的机头。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钢圆锯片直径0.8米、厚3毫米,它在高速旋转时会被巨大的离心力拉至变形,从而不断地晃动,变形晃动着旋转的圆锯片必然鎅不出板材来。关于离心力,我们每个人都容易感觉到:当用手“甩”动钥匙链作圆周运动时,如果钥匙质量越重、转速(角速度)越快、链条越长,手上感觉到的拉扯力就越大。理论上如果转速继续加快,金属链条会被离心力拉至变形,直到断开被甩出。所有新购锯片在使用前必须经过“冷锻”,使圆锯片变成有弹性的微镬底形。而其弹性大小与微镬的“度”,需要大师傅根据生产现场的“有关质量、半径与角速度”来不断地“试试”。圆锯片的“冷锻”及其“大小与度”,许多机械木工都不清楚。就像是入庙拜神的人,不清楚也不懂得“开光”一样。因为,新锯片不常购,就像庙与菩萨也不会常新(建造)一样。我在木箱车间三年多,有缘遇到了两张直径1米、厚3毫米的新圆锯片,在另一个广州江村知青钟永耀的鼓励下,经过我五、六天的“冷锻” 两张圆锯片试鎅木都获成功,而且一直在使用着。目前在山厂里,无法确定的是其工作时园锯的转速,只凭肉眼观察。我们松香厂车间的大圆锯是高速电机直轴带动,转速每分钟3千转,电动机的转速就是圆锯的转速。这里是柴油机皮带带动,圆锯正常工作转速:不知道。

   最后,我还是决定冒一次险。因为是“大师傅”只能有“一试”,而没有再“试试”。众人好不容易找来了一个铁砧和一把八磅锤,我就开始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经过一整天的“冷锻”,圆锯片达到了理想的弹性和微镬底塑性变形。到深山的第三天清早,我在专用的沙轮机上将圆锯每只锯齿铣(磨)得锋利,重新装上鎅台后再调整好锯路。“开机!”我只轻轻地说了一声,众人马上忙碌起来:加水、备木、发动柴油机……随着隆隆的柴油机响声,圆锯的转速逐步增加,到达正常转速时微镬底旋转的圆锯,无声地展开成一平面。众人开始欢呼起来,我对队长说:“可以试机”。于是众人轮番将松木、杉木、各种杂木往高速转动着、闪着寒光喷着雾状冷水的圆锯口中送去,随着清脆的咝咝声后,吐出一块块合格的板材来!这时我才发现众人越聚越多,在附近山上运木头的人,听见柴油机隆隆声,互相呼唤着赶回来。他们满脸欢笑地奔跑着、高喊着、就像是去参加盛大的狂欢节一样。在深山里简陋的山厂工棚,成了他们疯狂劳动的欢乐海洋。

   此情此景与(苏联)高尔基《我的大学》中描述的,一群码头工人在一艘触礁船上搬运卸货的疯狂劳动场面太相似了。我们知青也曾疯狂地劳动过,我喻为“心中的节日”。可惜中国的“四大名著”没有对劳动人民疯狂劳动场面的描述,这可能是中国的士大夫们没有体力劳动的经历与体会。而疯狂劳动过的劳苦大众又没有上学的机会。山厂工棚的狂欢节还会继续下去。我和肖光汉在这里三天了,估计回程还要花上五、六个小时就与队长告辞,队长要我们带个口信回村委会:设收购点一事待他回来后再定。

   我们走到山坳口,似听到阵阵呼啸声,停下来细听似曾相识。又一阵山风吹来,哦,此声我在广州白云山明珠楼听过——“白云松涛”。对,是松涛!这里的松涛声比广州的更立体、更澎湃、更震撼!正是:古竹木公齐声唤,送君平安多保重。待到大功告成日,再邀大风唱劲松。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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